吴晗(1909—1969)原名吴春晗,字辰伯,1909年生于浙江省义乌县吴店镇。
他的父亲是前清秀才,到杭州考入浙江高等巡警学堂,毕业后做了十几年警官,每月薪水几十银圆。陆续在老家买了30多亩水田,盖了十几间房子,还有前后院。
吴晗是长子,12岁在金华读中学,住校,每学年要交28银圆的费用(当时1银圆合今人民币约40元),合1500斤稻谷。而家里30亩水田的收入,每年只有6000斤稻谷。吴晗一个人上学的费用,占去全家收入的1/4。
1925年,吴晗中学毕业,在本村的小学教书。每个小学生每年交一块银圆的学费。吴晗一年的薪水只有几十银圆。
1928年考入杭州的私立之江大学预科。一年后由于之江大学停办,吴晗到上海考入吴淞的中国公学大学部。当时胡适是中国公学的校长,吴晗听了胡适的“中国文化史”课程,向胡适求教。1930年,吴晗在中国公学最后一个学期,写了论文《西汉的经济状况》,买给大东书局,得到80银圆稿费(当时1银圆合今人民币约30元)。这时胡适辞去中国公学校长职务到了北平。
在清华大学的工读生活
1931年秋天,吴晗由胡适介绍,进入清华大学史学系做“工读生”,每月可收入25圆大洋。因为校务会议规定:“研究生欲在校内兼任工作者须得主任允许,工作时间每天不得超过两小时,报酬月不得超过25圆。”吴晗的工作是在图书馆整理清代档案。他在自传中回忆:“按当时一般平民的标准,每人每月生活费用只需4圆左右,25圆是足可以维持生活和交学费之需了。”
吴晗的工读生活很艰苦。老家的经济情况每况愈下,弟妹的生活费、学费,都得靠他筹集,后来吴晗回忆起这段生活时说,他进入清华大学的那一年,就“经常写文章换稿费。这时候弟弟也来北平进高中了,接着大妹妹也进初中了。每月有10圆左右稿费,加上学校给的半工半读的报酬,三个人分着用。后来居然在《清华学报》、《燕京学报》发表论文了,稿费收入比较多;不过这时父亲又病了,我还得支出一笔医药费。1934年正当毕业前一个月,父亲去世,家里欠了一大笔债……。”(引自吴晗:《我爱北京》,见《春天集》第108页、109页。)吴晗是长子,这笔债务当然得由吴晗来偿付。
3年大学生活,吴晗写的文章有50篇,挣得稿费共约500圆(合今人民币15000元),但生活却从来没有宽裕过。清华校园座落在西北郊,离城20多华里,在学习期间,吴晗很少进城,至于看戏更谈不上。他说:“戏是听不起的,并且也听不懂。上学两三年以后,才敢去看电影。现在灯市口的红星影院,是那时的第一流影院,半年一年难得去看一次。”吴晗在学生时代,深居简出,过着简朴的生活。穿著更是谈不上。大学时代他身上仍然穿着母亲亲手纺制的蓝色土布长衫,脚上是土布鞋。对此吴晗毫不介意。
吴晗遇到经济困难时,就赶写文章,换取稿酬度过难关。有一次,吴晗想买一部《明史纪事本末》,没有钱,就在暑假中仓猝草成一篇《清明上河图与金瓶梅的故事》,换取10圆稿酬,买了这部书。吴晗的好友罗尔纲,当时也比较穷困。吴晗担任了《清华周刊》文史栏主任,经常设法帮他推荐稿子,换取稿酬,后来罗尔纲还经常提起这些事。
清华大学史学系教员
吴晗毕业前,中央研究院就要聘他到院里工作。他一毕业就被留在清华大学史学系当教员,开讲《明史》和《明代社会》等课程,月薪100圆大洋。
1934年的《清华年刊》上,登载了吴晗的毕业照,自题“大胆的假设,小心的求证,少说些空话,多读些好书——录胡适之先生语”,表示在治学道路上,要按照胡适指出的方向,把自己培养成一个“能整理明代史料”的学者。在当时清华大学史学系,历年开设的课程大致中外历史各半。“在这些课程中,陈寅恪的《魏晋南北朝隋唐史》、张荫麟的《清史》,吴晗的《明史》,有较高的学术水平。”(引自《清华大学校史稿》第174—175页)加上他先后发表了《胡惟庸党案考》、《明代靖难之役与国都北迁》、《明代之农民》、《元帝国之崩溃与明之建国》等有见地的论文,已受到学术界的重视。留在清华任教,为吴晗继续研究明史提供了有利的条件。
1935年,吴晗兼职担任了天津《益世报》副刊“史学双周刊”的编辑,并与一些青年学者组织了史学研究会。他的编辑和写稿收入每月大约40圆,经常用来作为史学会的活动经费,或接济友人。这时吴晗认识了校友袁震之,她当时患有肺病,后来成了吴晗的爱人。她的大姐袁溥之回忆:“吴晗每月工资100圆,除负担家庭所需外,每月固定给袁震之40圆生活和医疗费用。”
1936年下半年,吴晗得了肺病,休息了半年。
抗战期间在昆明
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;9月应云南大学熊庆来校长之聘,到昆明担任云大教授,月薪200圆(合今人民币约6000元)。这时他还不到30岁。1938年他在昆明护国门内白果巷4号租用了一栋楼房,共有10来个房间。他把母亲、弟妹、袁震等都接来,八口人同住。吴晗在云南大学任教3年。
在云南大学3年的情况,后来吴晗在一份《自传》里曾做了这样的概述:
从1937年到1940年,我还是和在清华时一样,埋头做学问,不过问政治,1940年以后,政治来过问我了。人口多了,薪资却一天天减少了,法币日益贬值,生活日渐困难。加上日机轰炸,成天逃警报。前方尽是“转进”,越打越“转进”到腹地来了,四大家族发财成为风气,老百姓活不下去,通货无限制的膨胀。昆明这个小城市充斥了美货,蒋介石特务统治,民主自由的影子一点也没有。对外屈辱,对内屠杀。对蒋介石的不满日益加强,在文章里、在讲坛上,写的说的都是这些,因为没有政治斗争经验,但比较敏锐,和青年合得来;常在一起,我的思想有了转变。
1940年,吴晗转到了西南联大叙永分校。我查阅西南联大的历史档案,吴晗任史学系讲师,月薪额160元、补助20元,实发180元(法币)。
吴晗的挚友张荫麟,几经周折来到云南,住在吴晗家完成了《中国史纲》第一册的定稿工作。此后,他到新迁贵州遵义的浙江大学任教。两年之后,即1942年10月,张竟因患慢性肾炎去世了,年仅37岁。消息传来,吴晗热泪盈眶。在昆明相处的日子,张荫麟曾经开吴晗的玩笑说:“你不幸早逝的话,我一定会编印遗文,墓志、行状、传记一概负责到底。”吴晗当时也照样回话。谁也没料到这个玩笑竟成事实。
张荫麟去世不久,原清华大学的一些学者,在吴晗和冯友兰、贺麟的主持下,决定通过募捐,创立一项“张荫麟纪念奖学金”,对这件事吴晗曾有过一段心酸的记述:
最痛心的一件事,为了给荫麟留个永远纪念,我和贺麟先生、冯友兰先生一些朋友,在那生活极端困难、教书人无法支撑下去的年代,一百元二百元地募捐了一万元基金,决定在清华大学历史系和哲学系合设一个荫麟纪念奖学金,以利息所得大约每年二千元来补助两系的高材生。因为金额少,而荫麟又兼两个系的工作,因之,决定两系轮流,隔年补助。这笔钱交由冯友兰先生保管。可是,如今不但每年两手元的补助无济于事,即连基金总数也不够一个学生一星期的伙食。
这项纪念奖学金,由于物价飞涨,货币贬值,而无形消失了。但是,张荫麟的死,却给当时一些真正的知识分子留下极大的悲伤,对国民党反动派摧毁人材激起了极大的愤慨。
1943年,吴晗开始编写《由僧钵到皇权》,促使他写这本书的主要原因有两个:一是解决经济困难;二是想发牢骚,骂蒋介石。吴晗说:“在叙永分校来回路费弄得倾家荡产之后,家乡沦陷了。老母弟妹衣物荡然,无以为生。加以物价天天在涨,实在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。”
刚好,这时林同济从重庆到昆明来,约吴晗写《明太祖》一书,讲定稿酬一万元,分三期付款,第一期预支3000元。吴晗说:“一万元在那时候是一个大数目,抵得上半年多薪水,于是不能不欣然同意了。先拿了3000元,寄回家2000千元,1000元作病人的医药费。”
《由僧钵到皇权》全稿寄出后,又收到《中国古代名贤故事集》的征稿,约他写一部《明太祖》收入第一辑,还要附一个内容相应的年表,稿酬是6000元。吴晗由朋友的劝说,决定由袁震出面写一部四万字的《明太祖》。稿子寄出后,特别说明作者不是吴晗是袁震。(参看吴晗《〈明太祖〉和〈由僧钵到皇权〉》及《朱元璋传·自序》,第3页。)
1943年的1万元法币,大约折合标准银圆50圆(合今人民币1500元)。当时吴晗的月薪为底薪法币480元、加上津贴实发2000元,除了每月发给大米以外,现金只折合银圆10圆(合今人民币300元)。可谓苦不堪言。
从昆明复员回到清华园
抗战胜利后,1946年8月底,吴晗和袁震回到了阔别9年的北平。清华园遭到两次浩劫,破坏得不成样子。
学校从昆明复员回来,校舍需要全面修缮。吴晗就暂时住在宣武门内国会街的北京大学四院(即今新华通讯社所在地)礼堂后边的一间小屋里。
不久,吴晗便搬入清华园西院12号。吴晗在教授中资历较浅,分到的这所住房不算很好;但比较宽敞,又是独门独院,院子也不小,面对一片树林。三间正房里铺的还是地板,旁边有盥洗室、厨房,还有两间西房。这与昆明相比,有天渊之别。吴晗很喜爱这所房子。他曾在文章里写道:“就在这所房子里,我度过两年多黑暗的岁月。尽管外面的天是黑的,这所房子里却经常有明朗的笑声,在这所古老的陈旧房子里,经历了两年热烈的、沸腾的生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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